年祭

　　今天姑妈家里过大年，又适逢姑父的祭日，上午开车带着姑妈、表妹一起去了墓园祭拜。
　　入冬以来连续的阴雨天，让人心里郁郁，昨天还预报说今天有大雨，出人意料的是，居然出太阳了。进了墓园的大门，停好车，走在那条通往墓地的水泥路上，风微微的，久违的太阳似乎有点羞于见人，不肯绽放那份热烈与灿烂，但这点温暖足以让我们凄凄的心缓解许多。我们几个拎着祭拜的酒菜、水果、各式香火，林林总总，装了几个袋子，活人过年该享受的，九泉之下的姑父也一应俱全。
　　墓园划分为好几个区域，取名也相当讲究，寓意丰富，姑父所在的区域名为“顺区”，绕过几条曲折，才来至姑父墓前。黑色大理石上新刻的碑字色彩鲜艳，西装领带的姑父的遗像被镶嵌在墓碑的左上角，笑意淡淡，一如他生前。我站在一边，默然看着这个已经去世三整年的老人，不由想起了他生前的种种，音容笑貌俱在眼前。
　　人生在世，再长也就百年，算起来每个人都是命薄如纸，更何况太多人是活不满百岁的。姑父去世时七十未满，就差了几天。从得病到去世，仅仅半年左右。姑父活着时总说，人活一辈子，不过一场空，但我知道他还是想活着。去世前几天，已经骨瘦如材、脸色蜡黄如纸的姑父还强撑着从病床上坐起，刮胡子、修面，他多想就此让自己振作起来，除了这已入膏肓的病魔啊。一旁看着的我心酸难忍，我清楚地知道，他的时日已只能以天来计算了，可他还是心存希望。
　　在我沉思默想的时候，姑妈和表妹早已把祭拜的物品一一摆放停当，黑色的墓碑前一场小小的宴席像模像样。香火缭绕，随风飘荡。姑妈、表妹不时地给姑父点烟、倒酒，殷勤劝用，嘴里念念有词，在香火袅袅中我们挨个给姑父磕头。我总是不会如一般女子那般念叨些劝慰先人的殷勤话语，我只是唤了声“姑父，我来看你了”，就再也没有下文。姑父生前除了喝醉了撒酒疯，倒是向来看重我这个内侄女，总说我待他好，胜似他的亲生女儿，隔三差五地就会给我送来他和姑妈亲手种的瓜果蔬菜，然后在我家惬意地饮酒，喝多了就会把一句话念叨几十遍，我们在一旁看着只是笑，偶尔应和他几句。如今，这个老人只能躺在冰冷的地下，在那个我们未知的世界里踽踽独行。
　　姑父，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