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英雄出少年

　　乌村本不大，一千多人口我大抵是认识的，自然他们也大多知道我。但随着镇村的撤并，我一下子对乌村陌生起来。三村合一为乌村，它便成为全镇的第一大村，原先小小的乌村已经风云莫测了，现在要想在近五千人口的大乌村里混得颇有名气，没有足够的磨合期是不行的。
　　从合并到现在已有几个年头了，乌村的上层早被我了如指掌，但也怪我太关注乌村的政局，以致于忽视了一些民间的可贵的东西。要不是我在网上奇遇“小小”，我真不知数千人的乌村里会有我的小师妹。我和小师妹聊天也有半年之久了，也算是建立了一定的阶级感情。但她实在是和我有着本质的区别。她的世界早已不再是乌村，而是乌村以外更大的天地；而我却坐井观天，静卧乌村看天下风云变幻，以乌村之事论断时事格局。这可能恰恰是我激扬的一面，所以我常以调侃之情戏谑于她，不过并无恶意。
　　两天前她写了一篇文章《我疯了》，倒是真人真事，客观地反映了她教学生涯的点点滴滴以及复杂的心情。本该安慰或夸奖她几句，谁料又被我戏弄了一回。先看她的原文，我的重要讲话在后头。
　　早上上班很早，因为今天省里有领导来学校视察。本以为一到教室便会见到端坐的孩子们捧着书本认真地读，原因很简单：昨天放晚学时已经给他们打过预防针了。可是刚进教室的那一刻我呆了：教室里乱的像一锅粥，孩子们有的追逐打闹，有的聚在一起谈笑风生……最让人生气的是教室最后面的小伟和人打架了。
　　“吴老师，本来教室很有秩序，就是他……”值日班干部把手指向后排的小伟，“他一来就捣乱，还打人……”
　　小干部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小伟的不是。刚要问小伟为什么时，有人在教室门口“报信”，说校长巡查早读了，我只好让孩子们高声朗读课文。我想这件事就先搁着，等小伟再犯错时，新账陈账一起算。可事情偏偏不随人愿，还没到半天，就有好多孩子报告小伟的不是，什么打人、骂人，什么上课发出怪声，什么跟英语老师小郑顶嘴……我气极了，但省里检查组在，我不想惹事，所以我就没及时处理他。……下午一进教室我又呆了：教室里又是一锅粥，小伟、越、小威、磊磊……好几个人又扭打在一起。我好气好气，但我尽量让自己深呼吸，压住满腔怒火，因为我觉得冤枉孩子是一件伤害孩子自尊的事。不管孩子多调皮，我都要问清楚再批评，这样才能让每个孩子心服口服。可是我还没问，班里的十几个孩子就七嘴八舌地告状了，大概意思是说：小伟太讨厌了，早上英语课不听讲，撕掉了自己的英语作业本，搭上一卷胶带，发明了一把冲锋枪，对着前面的小威猛打猛攻，搞得全班一节课都没安宁。下午一到，他又拿出冲锋枪向小威发起攻击。小威一生气抢了枪扔进垃圾桶里。小伟便对小威大打出手。好多孩子出来阻挡，而小伟像疯了一样，谁过来就打谁以致于好多人都打在一起。
　　“他们说得对吗？”我真的很生气，所以声音也很大。
　　“是的，没错。”小伟满不在乎，头向右上方昂着，还用眼睛的余光鄙夷我，两手插在口袋里。
　　“站正了，把手拿出来！”我对他大吼。
　　班上的孩子吓坏了，一个个都低下了头。这是我第二次在班级里失声大叫，可小伟却依然如故，不仅如此，还把身子晃了起来。
　　“是他先扔我东西的！”小伟越说越理直气壮，声音比我的吼大多了。
　　我拿起一把米尺对着他没头没脸地打了下去。他不停地蹲下、站起来，用手一会儿捂头，一会儿捂腿……米尺断了，我还在打，教室只听见“啪啪啪啪”的声音……米尺又断了，我还在打……
　　“吴老师，别打了！我以后不敢了！”小伟在向我求饶。我还在打。“吴老师，求你啦！别打了，，我……你就原谅我吧！”
　　小伟哭了，我一屁股坐在讲台的椅子上，我的眼睛也湿润了。我后悔极了，我怎么能在这么多孩子面前打孩子呢？我怎么能……我病了，肯定是疯了。
　　小小的文章到此就结束了，那孩子也够玩皮的了，是我的话，我也不会轻饶他，我当年被老师就没少打。但我偏不这样说，对孩子倒有声有色地赞扬了一番：我特别喜欢这孩子，有个性，比我当年一点都不差。
　　这孩子天生就有反骨，像我。管他啥领导，粪土当年万户侯，孩子蔑视嘛！就选你领导来这天大闹一场，多智勇双全。可恨的是那些所谓的领导没事就到处跑，混吃混喝，而地方上要面子，处处迎奉，不惜牺牲孩子的纯真天性，这就好像一棵天然生长的花草，非要人为地改变它的天然形状，还要大加赞美。
　　我看这孩子挺有出息，他简直就是政治家和军事天才。他玩弄冲锋枪，是他天才的初步显露，他已经掌握了枪杆子里出政权的要领，武装力量是头等重要的。然而革命是要付出代价的，某些人的强权镇压了一场不成熟的起义，但革命的火种深埋在孩子的心灵，蓄势待发。谁敢说未来影响和改变中国政治格局的不是这些孩子呢！多么可贵的火种，某些人是扑灭不了的，难道不该反省吗？笑一笑，呵呵，我为孩子叫好。
　　孩子是我们的希望，我未尽的理想就寄托在他们身上了。我深信自古英雄出少年，此少年会成为一棵大树，直插蓝天，与白云对话，与风暴抗衡。而我的师妹“小小”老师，她也一定会从善如流，顺应历史之大潮，正确地浇水、施肥、捉虫，未来的参天大树上的每一个枝叶都将闪耀着她的不朽的光辉。家乡人民将永远以她为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