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路上

　　穿戴整齐上班去，出院子大门时没忘记要保持微笑，因为那探头就安在大门的正上方，门卫也客客气气生怕那探头里的他形象不爽，使我想到了《鹰眼》这部电影。出门往左拐，赫大的美容广告牌吸引的却是男人的眼光，价格足可以将农妇变成所谓的贵妇。

　　“聚财为国执法为民”是我可从文字上理解而不能完全理解其含义的税务的标志性语录，他们的办公楼又高又大，人也不一般，多为无笑容，偶尔露一笑脸必是那日发奖金了。马路斜对面是政府所在地，朱红的大门里是杂堆机构，近年隔三差五有人群来上访，多时有百余人，打着蓝布条幅写的多是“维护。。。权益”三三两两的，或蹲或站地商量着。不曾知道他们的问题是否得以解决，后来见多了也不刻意去关心他们是为啥而来了。
　　大路就在政府的管辖地结束，再走就是一条不宽通农村水泥路，可车子照样忽忽地开，我只得走上路基，兴致时就走在只有几公分宽的基石上，看看自己能走多长不掉下来，不必在乎他人目光。当闻到酸臭酸臭的气味时必是那农家的猪又肥又大了，没了臭味就知道猪的命运如何了。猪屋旁的几棵大树今天砍了一棵，是一棵大而直的苦楝树，因为可用它做木板鞋，而无用的臭椿却因弯曲仍站在猪屋旁享受着猪粪的味道。再行十米有一丛老大的仙人掌，老得不知它的年龄，主人无须给它施肥它却健壮得很，因为它会将将老死的部分化做软肥，新生的部分在老的营养中获取生机。与中国式的养育儿女一样，牺牲自己为了下一代。仙人掌也十分对得起它的主人，花开的时节常常是好几百朵，称得上是个小奇观，有好事者打过电话到电视台，可人家没来。主人家隔壁住着一痴呆老头，冬日里常坐在家门口晒太阳，戴着一顶与他十分相配的绒线帽子，儿女们务着农活，也没什么帮老头收拾收拾，常见他是口水和食物残渣流在嘴角边上，衣服也粘着吃掉的饭粒和汤迹，他的老伴我没见过，不知道是去了女儿家呢还是比他先走了。看他那不着聚光的眼神真的不知道他比仙人掌幸福还仙人掌比他幸福，因为他们都在晒着同一个太阳。
　　中国人特别喜爱土地，你给他一寸土地他就种上一棵菜，给一分他就起房子了，所以呢路的左边是他们的房子，路的右边是他们菜地。这几十个平方的地里种着十多种菜，也有着不同的主人。这小小的菜地也引得不少蝴蝶的光顾，一次经过这里时发现了一只斑斓的蝴蝶，私欲膨胀就占有了它，将它活生生地夹进了我的书本里，现在想起我是多么的残酷和自私。左边的房子在开发商的鼓惑将带果院的房子变成了一栋栋水泥鸽子笼，从此就住进了水泥洞里，不去想以后老了去哪晒太阳，余下的房子由开发商出售，不想金融风暴却来袭，以前热衷买房的人不知哪去了。中国人爱土地也爱扎堆，买房子一起买，抄股票一起抄，赶时髦一起赶，能赶上金融风暴也是时髦了，以往商家减价叫“特优价”现在写“金融风暴价”餐馆隆重推出“金融风暴鸭”。。。你不谈金融风暴你就落伍啊。
　　一个T字路我要右拐了，是一条泥路，下雨天时烂得不行。在路口的地方，农历初一和十五的第二天定会有烧香和钱纸，还有一只反扣着的碗或是一柄小刀，这是当地的灵通在替别人作法。我也曾求助过一位灵通婆，因为目睹一场车祸现场，心中有挥之不去的阴影，她要求我给她一件我的衣服，再包一个十元的封包，还告诉她车祸发生的地点；看到的死者是男是女，当她知道车祸地点是闹市的十字路口时面带难色，我立即许诺事后再好好答谢她，她应了，一定帮我找到离那十字路口最近的树林里作法，我这时才敢认真打量她，干净利索，牙齿白得像假的一样，放胆问她牙是不是镶的？她笑得挺好看的：是镶的，是我爸妈镶的。最后效果如何我连同车祸现场一同忘了。泥路的左边也被开发商看中了的，只是行动不“风暴”慢了些，所以这的百姓才得以住在原来的家里，一位身体健康的老太常带着狗出来遛弯，因喜欢狗，就会对那老太微微笑，向她的狗打个响指，逗得狗又蹦又跳的。一天她对我说；。。。我本是石油公司的家属工，干了十年了，因为老伴被划成右派就没了工作。。。现在听说可以补买养老保险。。。。我看她的眼神比话语更了当，告诉她补办的程序，关键的就是档案，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世道变了，谁认识我这76岁的老太婆，哪会留有我的档案。算了，不要那份钱了，我于是乎内疚了：开心给日子，命长才是福。她说：谢谢你，谢谢你关心我。我觉得我对不起她了，好象是我没有尽责任帮助她一样难受，其实我只是一个每天路过她家门口的人罢了，也许老太太只想要一个听众罢了，我不必难过，狗规规矩矩坐在她脚下听着我们在讲话。
　　走过这段路之后是最平淡无奇的路，路边的杂草里夹杂着垃圾，多是塑料袋，禁塑在这里基本没有效果。却有一天在这路段遇见一对热恋男女在此相拥，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因素使得他们在此相拥，敢肯定的是与环境无关。我只得低头看地而行，他们对我视而不见继续着，忽然想起电视里说过，英国专家研究证实，两请相悦分泌的多巴胺只有30个月，呵呵现在的人15个月后恐怕只剩下尿素，哪里还有什么多巴胺咯。被自己的幽默逗笑了，不再低着头走过这百无聊赖的路程。

　　90度拐弯，来到是一条国道，两边种着紫荆花，花儿满树，在风起的日子花儿纷纷落到地下，像地毯似的让人不忍踩踏又想踩踏。若要像黛玉那般惜花非得哭到眼瞎不可。看枯萎的花又想女人如花一般，经不起岁月的磨砺才去频频照相想留下不老的容颜。。。唰～唰～声就在身后，不容我多思那穿着黄马褂的“黛玉”已将花儿连同我的花容岁月扫进了垃圾车里了。忙拾上两朵完整的花冲过马路，到单位里拿出纸来将花的靓影留在我的笔下。然后马上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