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悠悠,岁月匆匆。一年的光阴不知不觉中又匆匆溜过,来年的春风正悄悄地走近。腊月二十八,天空中灰暗迷蒙,山川只是一片朦胧的青黛,轻轻飘舞的雪花,装点着我回家的路,我们全家回到了我的故乡——三峰,和母亲及赶回家的众姊妹各家一起团圆,欢度春节。
车在家中的坪里停下,母亲和二姐在喇叭声中,打开了温馨而惬意的家门,扑面而来的是久别的记忆,母盼儿归的期待。母亲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从房中走出(去年她老人家摔了一跤,断了腿骨,做完手术还在恢复中,我在医院陪护了近一个月),年近八旬的母亲早已满头白发,清瘦的脸上却依然精神矍铄,见到儿孙的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尾箱中卸下我精心准备、丰富多样的年货,也卸下了我一年的企盼,一年的收获,更多则是一年的思念。那皑皑轻舞的雪花,好象也正在热情地欢迎我这归家的游子。
次日就是大年,今年是二十九过大年。天空也较昨天清朗了许多,雪下了一夜,地上白茫茫的一片,空气中雾气较重。远处新建的高层楼群,如海市蜃楼般地隐隐约约,只能看见楼群朦胧的倩影。整个上午,我都在厨房忙碌,准备年饭。经过我紧张而又精心的烹饪,煎炒焖炖蒸炸熘,手法不同,口味各异,琳琅满目,花样繁多的菜肴,摆了满满两桌。摆好祭品,上完香,嗑了头,烧过钱包包,点燃礼花鞭炮,全家两桌人就其乐融融地举杯畅饮,闲话家常。孙子辈的小孩子在房中快乐地欢跑,四代人一起在这年节的氛围中陶醉,美味佳肴中凝聚着喜悦祥和。吃菜喝酒,加之空调的作用,人人的脸上都是红光满面,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不时中,传来阵阵礼花的爆裂声,鞭炮的炸响声,远近人家也正陆续开年饭过年了。这是故乡年的声音,年的味道。
中午多喝两了两杯,加之忙于年饭,人真是有点累,睡了一觉。等到睁开眼睛,天色已呈灰暗,已是下午五点。不觉一惊,我还没有去上坟“送亮”,再迟就看不见路了。赶忙起床,穿戴整齐。带上小灯笼、鞭炮,一个人急匆匆地朝坟山走去。
“送亮”是我们三峰的方言,指每年除夕之夜的傍晚,由家中男子到坟山去为自家的过世长辈,在坟上点上一盏灯,给在阴间的长者送去光明。不能让魂灵在凄风苦雨,暗淡无光中过年。过年要亮堂堂地过,也是表达对长者的祭奠。放一挂鞭炮,嗑三个头,叩三次首,作三个揖,口中念念有辞,致以节日的问候,以示缅怀之情。到了初一(春节),全家再来上坟拜年。过去,经济没有开放之前,是用煤油注入小瓶中,放一根灯芯点燃灯火,放在坟上,再罩以留有小孔隙透气的大玻璃瓶,以防风吹雨淋,使灯不灭,坟山中到处都是这样的小灯。现在经济发展了,这送亮的小灯笼也越做越精美,行成了一个小小的产业链。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由于坟山的路不好走,我快速地赶到坟山。我家的祖坟,齐齐整整,光洁如新,没有半点杂草杂树,想必是我的二姐夫提前来坟茔修整过。我这个在外工作的人,真是没有时间回来修整坟茔,歉疚之意油然而生。给我的父亲和爷爷奶奶送上小灯笼,放过鞭炮,行过礼,才慢慢地走下坟山来。坟山中虽说不上灯火通明,却也是零零总总,灯笼不断。尽管天色已暗,鞭炮声却还是此起彼伏。莫道我来迟,更有迟来人。苍茫的暮色中,还有手提灯笼鞭炮,行色匆匆的“送亮”之人。碰上久未见面的同学、乡亲,我忙不迭地上前敬烟,问好。一句通用的问候就是“来送亮啊!”,尽管明知故问,象是废话,其中却饱含着浓浓的乡情。
走在下山的路上,路边还不时地现出些坟茔来。看到坟上的灯笼,丝毫没有恐惧之感,那一块块的墓碑,仿佛就是一个个曾经熟悉的长者,伫足于路边,在注视着我。山风吹过,草木摇动,那迎风招展的小灯笼,也象在向我打着招呼。
这使我想起《聊斋》中的书生,身无缚鸡之力,夜遇古茔,而敢借宿。甚或遇上狐仙,亦敢与之叙情。人啊,只要胸怀坦荡,心中无鬼,何惧魑魅魍魉前来作祟,就是身处坟茔又何惧之有。大抵怕鬼之人,都是因心存恐惧,多行不义才遇坟心慌。世上本没有鬼的,如果有的话,历史的更迭中不知有多少的冤魂屈鬼,战乱、灾难加上自然死亡至于今,可能鬼比人还多。而家乡的坟茔之地,在我看来有的只是亲切和熟悉的温馨。在外工作因年节而回乡的子弟,上坟山看望仙逝的长辈,这正是孝道的体现。古人讲究的治国齐家平天下,孝治天下,正是儒家的精髓之一。
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试想一个不爱自己的父母,不敬自己祖辈的人,何以去爱别人,何以去爱自己的祖国。三峰古朴的民风中,至孝之情是最为重要的。如果有谁不孝敬父母,一旦传扬开来,本地就可谓无此人立足之地。
一路的思考,一路的感悟,走到家门之时,天已经暗黑下来。我连忙跑入厨房去准备晚餐的菜品。母亲跟进厨房,问我去了那里。我高兴地说,去坟上送亮了呗,明天全家再去坟上拜年。看着母亲满意的笑容,我知道她老人家开心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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