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后,我没再续弦;就象古筝上的弦已断了,还能再弹出和音吗?
一九八三年春天,我与她在车间首遇。有人说:世上男女有一种情缘叫一见钟情,对的!我当时不知怎的?从对她那惊鸿一瞥,注定了我一生的情缘。她回应我明亮的双眸里闪过一种好象多年未见的眼神,明确传给我一个信息那是一种男女之间所特有的相吸之电波。她长得娇小,圆脸、笑起来很好看。就象街上有人给我相面时说过,将来你的媳妇是个左眉高、右眉低;家中肯定是贤妻。呵呵!一切正如他所胡扯的那样,媳妇还真是笑起来眉毛弯弯,长过眼角,迷迷的;个子小小的女孩。她也从未买过任何搽脸的高级什么面霜,因为她根本就不用费心思打扮。一年四季脸上清新的象一块白玉,天生的。身上一点伤疤也没有,皮肤细的象一个瓷娃娃……
我与她在同一个厂里,很快熟识;热恋,也就如同人们说的自产自销吧。婚后第二年,女儿出生;非常顺利,小家伙在她肚里长的壮壮实实。别人家孕妇临产痛得大哭大叫,好象要被捆上生死台一样。她那天早上吃完早饭后,对我说:我可能要生了,收拾东西上医院吧。我俩叫上一辆三轮车来到医院,办完手续住下后。她没喊没叫,只是疼的太厉害时对我苦笑:
小家伙又踹了我,急着出来呢。进了产房不到一个小时,连医生都笑着跑出来叫我:你家爱人太配合我们了,唉!如果产妇都象她那样;我们医生护士可就没事干了,呵呵!恭禧你,生了个漂亮的千金。更让我省心的事,女儿出生后当天夜里;护士将婴儿抱给她,她有点羞涩的解开怀。用那粉红色的菩提子放到婴儿口中,一股涓涓溪流开始滋润女儿成长。女儿断奶前就没买过好粉!
我俩没有刻骨铭心的情事,也没有彼此伤害的创痛。当年最大的快乐就是一同去十里远的电影院看场电影。我骑自行车带着她,她小鸟依人的贴在我身后;用那绵软无骨的双手揽着我的腰。在狡洁的月光下慢悠悠的说着话:
你说电影里的梅表姐可不可怜?
她回道:你呆呀!那是电影里的故事。我就相信有情人心心相映,不管能不能生活在一起。
我笑道:你不呆,抓住了我;生活中很多人没成夫妻呀!
车轮在乡镇土路上滚动,在月光如洗的秋风里前行。良久、我们都沉默!我感到她有点异样?你哭啦!她在紧贴着我喃喃说道:我是幸福的,走呀……
是啊!幸福是彼此都能给予的。厂里有人对我说过:你小子找对媳妇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没见你们吵过一架呢?
记得我三十一岁,她二十九岁;女儿四岁时。冬天一个后半夜,我加班下班走回厂宿舍家中;又累又冷又饿,厨房冷锅冷灶;连一两面条都没有。当时我突然冒出了一个怪念头:吵一架?
娘俩都在睡梦中,我推了推她:家里一点吃的都没有,你怎搞的?
她披衣坐起对我说:老舅今晚来家里玩,带了两个朋友找你打扑克;他们玩到半夜才回;家里剩下一点面条都吃光了。我最近有点丢三拉四的,你生气了?
我当时也不知说什么,呆呆的站在床前;她一把把我头按到怀中,对我轻轻说:天快亮了,你先忍一会;我一会去买油条、豆浆。我就象一个婴儿伏在母亲怀中……
听人讲过:不吵不闹的夫妻过不到头。这句话年青时我没在意过,当二十年后;她住进市肿瘤病院时,我信了!我跪在冰冷的病房走廊上,声泪俱下求着王主任医师:求您治好她吧,我才四十五岁呀;下半辈子不能没她啊!王医师也红了眼眶,他恳切说:老季,您爱人这病发现时已经扩散,我们会诊后认为只能维持生命了;最多只有一星期。生老病死,我回力无天啊!
有天傍晚,她吃了几口稀粥;精神特好,靠坐在病床对我说:我拖累你了一个月了,你是不是为我的病花了很多钱。告诉我实话,花了多少费用。我俩可从未相互不信任啊!我对她说了实话:花了近两万了,医生讲了过段时间再做手术。她一把抓住我的手:你我都下岗了,玲玲才上大学;手术不用做了。我明白我的病!我对不起你们父女俩,抛开你们就要走了。尤其对不起你啊!今后你一定要再找个人,我知道男的离不开女的。我在年青时心中发过誓,找到了意中人后一定和他不离不弃,白头偕老。她说着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潮,我仿佛又看见了当年的瓷娃娃。她对我一丝苦笑,欠意说到:你坐到我身后来,我想在你怀里睡一会。我连忙坐到病床上,她靠在我胸前;从前如黛的长发有些凌乱,我拿过一把木梳为她梳着头;又拿镜子照给她看:瓷娃娃,你还是那么漂亮。她用手挡住小镜,苦笑说:不用照了,我再也回不到当年做姑娘模样了。有个小秘密你从来都不知道?告诉你吧,以前我在高中时,班上一个男生给我起了个外号;叫上官云珠。他起哄说:同学们请注意,我们班上出了个大明星;你们看娟子象不象电影一江春水里的上官?男同学跟着起哄,女同学围着我七嘴八舌,太象了,我们怎么从未注意呢?
我怀里的女人讲着讲着闭上了那双让所有男人看了以后都会心跳不已的眼晴,一脸幸福沉睡在我这个伴她走过二十多年下岗打工的,长相毫不俊朗;几乎掏不出一万元的中年丈夫怀中……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命运只能让我在今日这篇小文中去感叹,去追忆这半生唯美的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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