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考察

　　年越来越近，年味便越来越浓。街头巷味尽是购置年货的人们，最令我瞩目的是卖对联的一个个商贩，他们将通红的对联平铺在地上，让人们随意挑选。我便时常凑过去看看那些印刷品上的书法，书法无可挑剔，只是觉得对联毫无新意，除了恭喜发财那套俗话之外，真的没什么可看的。
　　此时我便想到了乌村以及我对老王的承诺。我便决定再回乌村一趟，对我即将履行的承诺作一次可行性地考察。我是在早晨回去的，天上下着毛毛细雨。走在乡村的路上，我没有打伞，我喜欢这田野的气息，喜欢这无遮无挡的潮湿。我到了老王借住的地方，老王不在家，邻居说他到田里施肥了。难得的初春之雨，正是人们施肥的好时节。我便不打算惊动老王，只在他的左邻右舍随便走了走。
　　老孙家也是我每次回去必到的地方。老孙是退休工人，人缘好，时常有人到他家走动。我到了他家，便见五六个人坐在那抽着烟，在烟雾缭绕中说着一些张家长李家短。我的到来一下子让他们转移了话题，乌村的政治马上成为话题的核心。老孙说：“啥年货都办好了，就是没买对联，我也打算请小满写一副。”我说：“好啊！只要不嫌我写得丑。”我知道老孙说的是真的，以前我是帮他写过的，并且总有几分暗讽。想必老孙对我的计划已经很清楚了，他是在想给我一点支持。但事情往往有两面性，有支持的就有反对的。周大旺在一边不阴不阳地说开了：“反正我不买，也不要人写，村里的汪书记会叫人送给我的。那汪书记还真不错。”我在乌村难得听到有人夸奖村干部，不过他夸奖的是有道理的，他早些年当过兵，逢年过节村里自然会给他送上一张年画和二斤白糖之类的东西，类似他这样的人以及一些困难户，也总能在政府送的温暖中受益。但他们不会明白，这恰恰是他们该得的。他们更不会明白汪书记给他上司年终送的礼物已经超过一头牛的价格了。他是在用乌村人民的钱为自己铺仕途的路。其实这一点好多人是不懂的，他们往往为蝇头小利所动，一幅本来就该得到的年画、二斤本来就该拿的白糖，却让他们忘乎所以，莫名地兴奋。他们陶醉了、麻木了，他们以为汪书记和他们建立了深厚的鱼水之情，却不知他和他手下的爪牙是走过场，安抚民心，是踏着他们的肉体走升官发财之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我要唤醒他们，他们如老王一样清醒，像老王一样有斗志的话，姓汪的再能干，也是死路一条。这次考察就这样铁了我的心，我不仅要帮老王写对联，在以后的日子里我还会始终和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我不打算再和他们聊下去了，我要抓紧时间做完手上的事，然后一门心思地扑在我的对联上。我要让我的对联成为乌村罕见的亮点。也许我真的不能改变什么，但我愿做这样无谓的努力，也许能给人们的心灵留下一点烙印。
　　临走时，我给老王打电话：“这次就不见你了，你放心吧，在朋友们地帮助下对联都想好了，大年三十上午准时回来交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