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山过后舟常在，却惜江水不复返

　　万山过后舟常在，却惜江水不复返

　　羽士瑟

　　我是本朝皇帝的第九个儿子，在我之后还有一个妹妹，而太子恰好是我的三姨的儿子，我母后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两年前选秀被皇上封为妃子。

　　我的母后很得宠，那是在父皇没有病倒之前的事。父王病倒，是七年前的事，那天晚上父王正在批阅奏折，半夜的时候，母后在一个宫女的叫喊下匆匆地穿上衣服离宫，而我，也跟了上去。

　　太医就诊完后，女眷们涌了上去，可是太医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便提着药箱离开了。太后愤怒地说道，“给哀家把郑太医请来。”

　　母后站在太后的身侧，眼圈红了。

　　郑太医在半个时辰后就气喘吁吁地赶到了，走进来先一一拜见，然后为皇上看诊，一刻钟后，郑太医向太后禀报，“皇上这是——”话不再说，而是抬眼看了一眼母后才缓缓说来，“微臣早已提醒过皇上，这房事之事，以后要节减。可是，皇上似乎未曾听进去。”说完后，，便跪了下去。

　　母后听完这些话后，身子险些站不住。

　　太后冰冷地说道，“荣妃，你跪下。”

　　母后慢慢地跪了下去，眼泪早已夺眶而出。周围的妃子们满脸嘲讽地看着这一切。要知道，自从母后进宫后，后宫千百佳人，却在皇上的眼中，成了透明物。连母后养胎的那段时间，皇上也夜夜相陪。

　　那天过后，母后就整日呆在自己宫中，太后下了命令，还派人看守，不准母后出宫。

　　我和妹妹也在那一天离开了母亲，太后将我们托付给彦妃。至此之后，再也没有见到过母后。

　　那时候，作为兄长，对待自己的妹妹，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落泪。还总是告诉她，母亲生了顽疾不能居住宫中，怕连累到我们，就暂时托付给彦母后抚养。那些谎话，也是我在刚离开母后的时候哭叫着，而彦妃安慰我的话。

　　彦妃没有孩子，她一直患有风寒，身体总不见好。彦妃曾今怀过孩子，却不知被何人在汤药里放进了红花。后来，就在也没有怀上。我们对于她来说，或许是上天恩赐的，所以她一直对我们很好。

　　我十四岁的时候，被封为晋侯王，离开了宫中。而我的妹妹，却留在了彦妃的身边，我时常去看她，而她，却总是问我，母后过得好吗？之后便长长哀叹一声，可惜，我却出不了宫。

　　我没有搜寻到关于母后的任何消息，只是知道，她在皇上身体好转的一个月后，被打进了冷宫。而冷宫，也完全没有她的影子。

　　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被打进冷宫的那天晚上，就不见了。九皇子，你说，荣妃是不是被佛带走了。这是常年居住在冷宫的一个嬷嬷对我所说的话。

　　父皇自从五年前晕倒后，就很少再近女色，而是整天忙着朝政，慢慢把自己肩上的担子卸在了太子的肩上，太子也准备为登上皇位做好了准备。可是，世事无常，太子突发疾病，太医都对此无策。七年前的那个郑太医也早在四年前因为惹怒了皇上，皇上一气之下，便斩了他。

　　半年后，太子的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加严重。父皇的头发越发苍白。大臣们想要放弃太子，再重立储君。皇上也没说好，也没有不答应。大臣们便一个个在朝下说着其中利害。皇上径直离开，身旁的太监朝着朝下喊道，“退朝。”

　　太子对于我来说，他不仅是我的同父异母的哥哥，也是我的表哥。说是不讨厌他，是不可能的。那天我母后跪在太后的面前，而他已经十八岁，他的才华，礼数，注定他是当太子的最佳人选，他看着我母后跪下，眼里却满是讽刺。后来，我才懂，他那时的讽刺，完全是因为我母后夺去了父皇对他母后的爱。他看着母后整日独守空房，而皇上却对她视而不见的做法痛恶到了极点。

　　可是，我还是去看了他，问了宫女他的情况有没有好转，宫女只是摇了摇头。我没有进入房中，因为他的母后还在，而七年前自从我和妹妹被托付给彦妃之后，她再也没有来见过我们。

　　父皇的身体越来越差，而太子却也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国家大事慢慢由二皇兄承担，他虽然没有太子的那种才华，但凭着多年辅助太子的经验有条不紊地打理着朝政。

　　有外国入境前来求与我国联姻，而细数我的皇姐们，都已成婚，唯独我的妹妹，还有一年就要及屏，大臣们纷纷谏言，让我的妹妹同他族人联姻，这样对我国局势安定有利。我听闻这个消息之后，便去找父皇，希望他不要这么做。我想，这只会是一丝渺茫，哪个君王会为了一丝儿女长情而放弃保持国土安定的机会？

　　我没想到的是，父皇答应了。他听完我的哀求之后，点了点头。然后盯着我看了几秒，扯出一丝笑容，“衿儿，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来找父王。”我低着头，默默不语。“朕对不起荣妃，也对不起你们。朕以为，你在五年前就会来找父王要你们的母后。没想到，你们没有这样做。这七年来，你们难道都不想知道荣妃她身在何处？”我讶异地抬起头看了父皇一眼，“父皇，那母后——她没有死吗？”父皇点头，“在你的府邸南面五十里的一处小镇上。朕每年都会出宫见她一次，告诉她你们境况。朕告诉她，你现在已经是晋侯王，她听了很高兴。我本想告诉你的，可是她不愿意。”“那父皇，为何现在要才告诉我呢？”“你觉得父皇还能活得了多久。这个秘密，我已隐藏了五年，放在心里也有五年了，害怕你们知道，去找她。继而会遭到宫中心肠歹毒之人的赶尽杀绝。”

　　从父皇的房中离开的时候，我几乎是跑着来到了彦妃的宫中，将妹妹偷偷地带出了宫。妹妹听见我说，有了母后的消息，也是十分欣喜。当我们驱车赶到母后所居住的地方之时，也已经是正午。带着一丝忐忑的心情走进了一间看起来十分普通的茅屋里，看见一个老妇人正在打扫。

　　“婆婆，这里有一个叫做江禅的女子吗？”妹妹跑上前问道。

　　那个婆婆回过头回道，“我就是啊，有何事？”

　　妹妹许久没有说话，我亦是。七年的岁月，竟可以将一个三十多岁的美貌之人雕磨成这副模样。

　　婆婆见我们只是呆呆地站着，对我们打量了几眼，也呆住了。“你是嫣儿，你是衿儿。”

　　“母后。”我和妹妹跪了下去，母后也跪了下去。

　　“这些年，我想你们是恨我的，恨我为何当初离你们远去。所以，今生我不奢求能见到你们。”

　　我和妹妹离开的时候，提议母后可以住到我的府中。可是，母后摇摇头，只是轻笑，“住在这里，习惯了。”

　　后来，妹妹没有和他国之人联姻，而代替她去的，则是一个大臣的女儿。

　　父皇去世的时候，是半年后，他最终没有挺过那个严冬，而是在下雪前就匆匆离去了。二皇子继位，成了皇帝，从此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而母后，听闻父皇离去的事情时，泪顿时就流了出来。

　　万山过后舟常在，却惜江水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