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人（外一篇）(2)

白天的你，总是怀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慌。你不敢看别人的眼睛，当你和别人讲话，总是微微的撇开头，或是遇上了老师，就努力的放空眼神，当你对面的是白菜。

你觉得，那一双双眼睛，就像是一面面镀银的镜子，反射着X光一样的犀利，当你注视着它们，就映出你的倒影，穿透你的内脏，无情的挖出所有的秘密。

于是你感到空洞的眩晕，阳光来得太灿烂了些。

其实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但你是那样的脆弱，所以那样敏感，就像是张开壳的扇贝。

而当受了谁的指责，或是受了老师的批论，就像一颗沙砾混进了细腻的贝肉。

偏偏你又是那样的好强，你固执的不愿别人看轻了你，于是你死撑着架子，笑的像五月的阳光，直直的注视着对方，好像那颗沙砾已变成了夺目的珍珠。

但只有你知道，沙砾还是沙砾，它依然固执的在那里不来不去，磨蹭出一心的血淋淋。

所以你只好在夜深人静，偷偷的将一颗颗沙粒排出体外，固执的不去管它。

你知道你没有那个毅力等待它们变成珍珠。

可它们还散落在那里，消失不去。

于是你守着你的镜子，你感到很幸福。

镜中的人，脚下散落着成片的珍珠。

地下铁和珍珠鸟

从前的你从不看画册，你认为那是小孩子才看的东西。

直到妈妈送给你几米的《地下铁》。

你很激动，不知是从中找到了自己，还是看见了另一个不可企及的世界。

地下铁，你想到这个词，脑海中涌现出的却是地下人行通道。

因为你只坐过一次地铁，还是在8岁的时候呀。

记忆被潮水模糊了，只剩下黏糊糊的色泽。

拥挤的人潮，窒息的推搡，臭汗味香水味腐烂的叶子味还有铁锈的气息争先恐后地往鼻子里涌。

所以你是不喜欢记忆中的地铁的。

很巧的，小时候妈妈带你走过地下通道时，都是黄昏迟暮，初夜将至的时候，人又出奇的少。

你不安得拽住自己的衣角，亦步亦趋的走着。

长长的甬道很空况，啪嗒啪嗒，你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灯光很昏暗，只燃着小小的一点，刚好照亮了广告布上的女模特。她的眼睛好大好大，死死地瞪着你，像垂死的鱼。

背后一阵阴冷，你看不见脚下的路。

出口外的路灯很明亮，暖暖的绒绒的，还有卖冰激淋的小店。

于是你感到你身处在冰窖中，寒意瑟瑟的顺着骨缝爬上来，昏黄的黑暗拂过你的脊梁。

小孩子的记忆总是被夸大了的。所以你也不喜欢地下通道，虽然你早已不再害怕，可它让你想起孤独。

地下铁，地下铁，你喃喃的默念。

地下铁和地铁还有地下通道有什么不同吗？是因为更往下了一点，还是多了一辆飞驰的列车？

为什么你会怀着这样的一种心情走进地下铁呢？你很想问画中的女孩。

但你后来又发觉，这是多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