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请客

　　傍晚时分我在玩电脑，忽然手机铃声响起，“好大一棵树，绿色的祝福，你的胸怀在蓝天，深情藏沃土。”说实在的，玩电脑时我最怕有人打扰了，所以一首歌快唱完了，我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一看是乌村汪得到书记的号码。因为我们有点交往，所以彼此储存着对方的号码。
　　我便摁了一下接听键。
　　“喂，你好，刘校长吗？”汪书记在电话那头说。
　　我不知几时成了校长了，普通老师我也一天没干过，汪书记为我封官了。
　　“有事吗？我这新校长等着你吩咐呢？”我说。
　　“噢，打错了，你这家伙号码跟刘校长差错一个字。回头再和你玩吧。”他听出了我的声音。
　　撂开电话，我便升起一种不平感，他汪书记百分之九十是请刘校长吃饭的，本来我不知道也便罢了，既然他打错了电话给了我某种信息上的暗示，那他总该跟我客气一声吧。其实大冷天的，我才不想去吃他那顿饭呢，在家搞点小酒岂不温暖？但那种不平的情绪又鼓动着我要去看个究竟。
　　汪书记的行踪我大抵还是了解的，小镇上的小香玉酒店及歌厅是他常出没的地方。我也不顾天寒地冻了，跨上摩托车一阵风似的，用了十几分钟便到了小镇的街上。小香玉酒店里热气腾腾，杯来盏往的好不热闹。
　　老板娘见到我客气的了不得：“扣老板，好久不见你来我这吃饭了。最近在哪发财啊？”
　　“这不来了吗？发财谈不上，穷混。”我问，“汪书记呢？”
　　“在二楼单间，等你呢”她以为汪书记原先跟我有约的。
　　我直奔二楼的单间。酒店的环境我是熟悉的，以前有朋友来找我玩，没少来过。我敲开单间的门，见桌旁坐满了人。一桌人我基本是认识的，除了刘校长外，基本都是镇里的干部。
　　他们和我假惺惺地客气了一番，我掏出一包故意买的五块钱香烟，自己点了一支，说：“这烟太丑，就不敬各位领导了，没办法，混得不好。”
　　汪书记拉我坐下，说：“既然来了，就喝几杯吧。”
　　“我等着你说这话呢。路过这，见你的车子在外边，我便进来了，看看各位领导，另外也省了我家里的二两酒。”我端起酒杯猛干一口，说：“这酒不错，我来迟了，这杯算罚的。”
　　我又一次吃上了小镇上最好的饭菜，而且是猛吃猛喝。我几乎敬了所有人的酒，我真怕亏待了自己，我一定要吃饱喝足。我醉醺醺地对汪书记说：“不花自己钱的酒真的就好喝，下次别忘了还要带着我。”
　　汪书记在桌下踹了我一脚，小声说：“少说两句。”
　　一直吃到酒席结束，我真的没有再说一句话。我知道我的到来，令他们不快，他们的谈话多了几份谨慎，他们海阔天空谈论天下的大事，却绝不提无有镇和乌村的事，这是他们圈子里的事，对我而言就是机密。但有一点他们是瞒不住我的，吃完饭唱完歌，甚至玩弄小姐后，汪书记大笔一挥歪歪扭扭地给酒店打上一个欠条，然后潇洒地走人。年终时公款还账就是了。
　　我似醉非醉，捡上剩下的半瓶白酒对汪书记说：“扔了可惜。”
　　汪书记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随即又挤出一点笑容，但没有言语。
　　“各位领导，你们慢慢玩，我不奉陪了。。。。。。”我大声说。他们明知五音不全，但我知道他们一定会在歌厅鬼哭狼嚎到深夜的。他们巴不得我走呢，可我也懒得陪这帮官僚们。我的存在对他们无疑是碍手碍脚的，而我再呆下去，在他们那个统一战线里无疑会很孤独的。
　　拿上那半瓶酒，跨上摩托车，飞一般地开回了家。一路上冷风飕飕，似乎赶走了所有酒意。我仿佛记得临走时谁好像跟我说了一声：“喝了酒，车子可要慢慢开。”